苏苏安拉利卡

多多/川风

《只差毫厘·上》

[bgm:Lifeline]
《只差毫厘》by多多

  1.
  安岩作为一个二十年不变的路痴实习生,不负众望的,这次,又走错了房间。
  
  他看着玻璃窗里的人,一时间发愣。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明的,里面的一切一览无遗。一张黄木桌子,一个椅子,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本来是背对着他的,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转过了头。
  
  安岩看到了一双冰蓝如海的眼睛,一张无法复制的清俊逼人的脸。这是一个不用说话也能感受到对方气场的人,即使那双眼里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向安岩的时候,看不清神情。
  
  安岩看着对方的眉间,那一瞬间想的不是怎么向对方道歉,也不是怎么有礼貌的编个理由糊弄。他居然在想,这个人的眉眼这么好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神荼静静地看着这个冒冒失失闯进来的人,他看着对方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笔记本页面一晃一晃的。他看了一眼对方左胸上的工作牌,是个实习生。
  
  估计是走错了房间。
  
  他又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发现这个实习生的视线还在自己身上。不是出于恶意,也没有带着试探和钻寻,只是看着,有温度的视线。
  
  
  
  安岩后来隔着窗子,跟神荼开玩笑,说:“你看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大眼瞪小眼。”
  
  “二傻子似的。”
  
  神荼坐在对面,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看了安岩一眼,微微勾了勾唇,嗯了一声。
  
  这是THA医疗部的观察室,被关在这里的,一般都是战场中受重伤,但由于对战局有重要意义而无法放弃的人。
  
  现在不太平,这个医疗部人满为患。
  
  安岩作为心理部的实习生,负责的是对有失忆症状的患者做简单的引导工作。
  
  按照部长包妮璐的话来说,这些失忆的人虽然少,但一般都是从战场上刀拼火枪下来的,撬开了一个人的嘴,对组织能带来的利益都难以估计。
  
  而神荼又和这些失忆的侦查员不太一样,他的身份连包妮璐都讳莫如深。
  
  安岩三番五次对这位美女部长死缠烂打,最后被人家提着耳朵警告道:“你再敢来问和神荼有关的事我就把你扒了拍裸照,放你能和他短暂交流已经是开恩了,你个小兔崽子不要蹬鼻子上脸。”
  
  说罢把安岩往外一推,纤长的手指冲着安岩的额头虚空点了几下,这是包姐标志性的警告动作。然后她便踩着她的高跟鞋走人,头也不回一个。
  
  没人知道神荼是谁,或许有人知道,但这仿佛成了一个所有人都在下意识保存的秘密,无人提起。
  
  不过只一点,神荼失忆了,这大概是真的。
  
  安岩在误闯房间撞见神荼的一星期后,接到了来自上面的调动安排,按照要求,暂任安岩为神荼的心理引导师。
  
  心理引导,简单说,就是帮助对方恢复记忆。
  
  这便意味着安岩成为了唯一一个可以随意出入神荼的隔离间的人。
  安岩当时还问了一下包妮璐:“部长,这么重要一个人……”
  
  “怎么会选你是吧?”
  
  包姐眼睫微抬,笑的慵懒,看向安岩的时候又渐渐敛去了笑容。她认真道:“神荼点名要你。”
  
  2.
  神荼选择安岩一开始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大概只是觉得对方是个实习生,可能威胁不大,又或许是安岩冒冒失失的样子引起了他几分莫名的兴致,再或许,只是一个人确实有些无趣,让一个自己看的比较顺眼的人待在旁边,每天的时间或许会过得快些。
  
  他不知道他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多久,以前的事情一片空白,他忘记了。
  
  他忘记了,并不代表他一无所知。
  
  他看着眼前的人,还是个刚毕业大学生的模样。穿着白色大褂,左胸上挂着实习生的牌子,左手上拿着笔记本,摊开,空白页,右手随意的勾着根笔,不时的转一下。
  
  安岩无奈的看着神荼。
  
  他想了想才开口:“嗯……今天感觉怎么样?”
  
  神荼撇开视线,不想回答他。
  
  安岩叹了口气,认命似的低头把空白笔记本吧嗒一声磕在一边,捡起膝盖上的报纸,张嘴开始念起今天的日报来。
  
  “《FAM特务组疑似潜入汉阳,两省谈判接近尾声》……”
  神荼很少对东西感兴趣,报纸是仅有的几个之一。这个男人坐在书桌边上,一手托着腮,双眼闭着,像是睡着了,但安岩知道他在听。
  他一边念,一边不时地抬一下头,观察神荼的神情——一般是面无表情。但就算是这样,安岩也忍不住抬头,那双眼睛从报纸后方慢慢地抬起来,瞥他一眼,看到他白皙的皮肤,漆黑的发下瘦削而棱角分明的面庞,眼睛微闭着,眼睫之下,是浅浅的阴影。
  
  他低头,一边念,一边垂眸,看到了报纸缝隙下,隔着一面玻璃,对方修长的腿,交叉着。
  
  “《我军横刀行动已经进入二线准备,全线出动在即》……”
  
  安岩再一次抬头,正好对上神荼的视线,那双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深蓝如海的视线,冷淡无波地看着自己。安岩被吓得捏着报纸的手一下子攥紧,发出了哗的一声。
  
  神荼看见安岩这样的举动也似乎愣了一下,他敛下视线,低声道:“接着念。”
  
  “啊?”安岩举着报纸,“哦。”
  
  他又念了一页,突然想起来什么般抬头道:“喂,你知道什么是横刀计划么。”
  
  神荼看了一眼安岩,摇了摇头。
  
  “……那你刚才看我干什么。”
  
  “你在看我。”
  
  “……”
  
  安岩高举报纸开始大声念间页中的招聘广告,大大的白纸黑字挡住了他的脸。
  
  神荼一开始对安岩的印象实际上并没有多好,这个实习生比他想象的笨的多。在他的印象中,他对于人的评价一向较为苛刻,或者说,以前他身边的人,似乎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战士。虽然印象已经模糊,但只凭感觉,安岩并不是他以前会认可的人。
  
  但让人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人有一双像火焰般的眼睛,明亮,带有生气。隔着一面玻璃墙,他时常看见安岩和别的工作人员交谈,这个人开的起玩笑,就算不是自己份内的事情也愿意帮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会一个人坐在对面自言自语,好像以为自己听不见一般,吐槽着当天所看到的人和事。
  
  “还有一个报告和一个书面材料……包姐长的那么漂亮一个人,怎么一天这么多事……”
  
  “小猪今天又被琼斯嫌弃了……真是好哥们一生一世一条狗……”
  
  安岩自言自语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对面自顾自的写报告的时候,读了一段时间的报纸后,他们虽然很少交流,但也算是混了个脸熟。这个人为了两便,用透明胶把报纸直接粘在玻璃墙上,这样他看报纸的时候,安岩就顺便赶报告。
  
  安岩不像以前的那些引导师,为了达到目的不断地尝试和他交流。实际上这是一个很懒的实习生,每天的日常就是给自己读报纸,问自己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他买了很多书,闲的没事的时候,就翻出几页来读。
  
  这是让神荼省心的地方,因为很多问题,他并不想回答。
  
  安岩买了很多笑话书,读笑话的时候基本上就是隔着一面墙,安岩读一句哈哈哈哈哈哈,神荼在对面面无表情。然后安岩再读一句哈哈哈哈哈哈,神荼继续面无表情。安岩捂着肚子看着神荼道你怎么不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拍桌,神荼勾了勾唇,恩了一声。
  
  然后安岩摆了摆手说好好好我服气,把笑话书捡过来翻了两页接着哈哈哈哈哈哈,然后砰的一声下巴磕到了桌角,捂着自己的脸拧巴着嘴角还在笑。
  他抬起头来,看到玻璃对面的那个男人看着自己,侧了侧脸,那冰蓝色的眸子难得的冷意少了些,注意到他的视线了以后像是动了一动,让人产生一种什么东西化开来的感觉。
  
  他居然看到他轻轻的笑了。
 

 
  3.
  安岩所在的医疗部理论上应该处于战场的后方,但是由于前段时间的几次战时变动,战区的转移,使得他们所在的位置实际上越来越往前线推移。每天晚上,医疗部里的人都能听到外面街道里零星的枪击声,还有远方偶尔传来的炮火。
  
  人心惶惶。
  
  包姐不止一次向上面提交了转移申请,但批示一直没有下来。随着战事的紧张,部里的物资迅速地开始急剧短缺起来,同时伤员却在以几何倍数增加,安岩所在的楼层属于最高机密地区,受的影响还不算大,但每天他站在楼顶向外看的时候,基本上每天看到的都是不同的画面。
  
  他对神荼说,江小猪他们已经快忙疯了,昨天瑞秋通宵救治一位中了三枪的伤员,连续10个小时的手术,也没有把人救回来。这个一直强势的女人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伤员身上哭了一个晚上。
  
  他对神荼说:“我想,虽然这件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但我还是想去帮忙。”
  
  他低头,笑了一声,说:“包姐把我保护的太好了。”
  
  神荼在他说这些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言,听到这里的时候,才抬了一下眼,那双深蓝如海的眸看着安岩,道:“那就去吧。”
  
  “啊?”
  
  安岩点了点头,又低下头搓了搓手,不安的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是学心理的,外伤方面……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们添麻烦。”
  
  神荼扶额,那眼睛掀起来瞥了安岩一眼,突然觉得这空旷的几乎什么都没有的雪白房间,有的时候也显得没有那么无趣。
  他说:“以前受伤的时候,都是自己来,不难。”
  
  他的视线落在了安岩桌子上的一摞书上,“把书留下,你去吧。”

  
  空气寂静了三秒,他没听到对面有动静。

  
  他抬头,对上安岩的视线,对方专注而认真,还带有几分怔然。
  
  安岩慢慢地把手中的书搁在桌子上,往前走了两步,手抬起来,触上了透明的钢化玻璃墙。他身后是雪白的另一半房间,不远处的门开着,露出无人的过道,和过道之外灰色的天空。他就站在神荼面前,中间隔着一道透明的墙,手掌贴在墙上,由于挤压能看见清晰的掌纹。
  
  安岩凑近了,眼睛睁得很大。他怔怔的,用一种半是惊讶半是惊喜的语气说:“这还是你第一次提起以前的事。”
  
  神荼看着安岩反应了一瞬,才明白安岩这是怎么了。他的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紧闭把话咽了回去。那双深蓝的眼眸敛下,抬胳膊,修长的手指隔着透明的墙,敲了敲安岩的手心。
  
  “快去。”

  
  4.
  正是不太平的时候,即使是不上战场的后方,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生死线的脆弱与逼近,如同悬崖之上,脚下巍巍颤抖的绳索,每天都绷紧着,时刻会崩溃。
  
  安岩白天在楼下的医务大厅帮忙,晚上回到隔离间,他已经基本放弃自己的宿舍了,和江小猪合计了一下腾出地方做了病房,平时睡觉就直接待在神荼的房间。
  
  包姐知道这件事后皱了皱眉,但是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心理部的隔离间处于医疗部楼层的顶端,如今成为了唯一的净土。隔着一个天花板,之下是忙碌行走穿过的护士以及连绵不断而压抑痛苦的呻吟,血迹斑斑的绷带堆满在角落,病床严重不足,过道里常常躺着无法动弹的战士。他们的血顺着伤口处淌下来,在地板上留下刻骨的痕迹。
  
  安岩每次回到隔离间的时候,白色的大褂上都沾染着血痕以及各种药物的颜色。
  明明累到不想说话,一卸力坐在座位上了,却还故作轻松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道了声我回来了。
  
  神荼把手中的书合上,却不抬头,只是问:“情况如何。”
  
  “伤员,恩。”安岩咬着嘴唇思索了一番,“越来越多。”
  
  半响,安岩又说:“我刚刚看了报纸,听说战线又后撤了。”
  
  正说着,隔着门外的过道,远远地传来一声炮弹爆炸的声音,带着波动一般,一层层传过来。
  
  正是夕阳落尽将尽之时,远方的建筑在硝烟中显得光秃秃的。在门框框住的范围内,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形状,在夕阳橙赤的光线下,勾勒出朦胧的轮廓。不知道是爆炸的烟尘,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在遥远的地方自上而下升腾,阻隔了视线。
  
  神荼将视线收回来,落在了安岩身上。外面的阳光微弱,在地面上留下了浅浅的光影,安岩的半张脸在夕阳下,显得很清晰,清晰的能看见空气中细小的尘埃。
  
  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空气中的尘埃,而是钢化玻璃墙上的污渍。
  
  安岩低头,看着地板,视线却不像看着地板,仿佛穿过了那层混凝土,看到了在这之下垂死挣扎的病人与忙碌焦灼的医生,担架在人群中匆匆穿过。浸着血水的盆子里泡着用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绷带,剪刀和金属器具随意无序的搁在架子上,曾经空旷的大厅上坐满了人,军人,群众,老人,孩子,从早到晚,没有停息。
  
  神荼看着安岩,突然开口道:“如果我想起来以前的事,是不是就有机会避免这场战争。”
  
  安岩啊了一声,他忽的抬头,看了一眼神荼,不太好意思的抹了把脸,低声道走神了走神了。
  
  他说:“你啊,不用强求。记忆这种事情在我们心理学上很扯的,有时候你拼命想要记起来,反而没有用,有时候你都忘了你失忆了,反而能想起来。所以说,你就安安静静的待着,我呢,就负责送饭和带吃的——啊对了,今天我在黑市买到了好东西,你猜是什么?”
  
  安岩起身,兴致一下子上来了,他抬手把凝在额前的散发匆匆撩到一边,把桌上的背包拖过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报纸包,打开来,居然是两块烤鸡腿。焦黄的皮,虽然小的可怜,但那毕竟是肉,在物资这么紧缺的时候,已经很少能看见这东西了。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安岩得意的举着这两个鸡腿晃,然后把它们吧嗒一声,搁在神荼的餐盘上,于是一盘掺着些许豆芽的白米饭,一下子就有了分量。安岩把餐盘连带着筷子搁在专用的传送盒中,将它推过去,隔着玻璃墙,传到了神荼那边。
  
  “不用管我,我和瑞秋他们分过了,这本来就是我和江小猪一起拿钱凑的,就这么几个花了几个月的工资……”安岩大佬式的一挥手坐下,一手搭膝一边碎碎念道。“啊还有,新华书店关门了,幸好我在这之前囤了不少书,要不然每天晚上都不知道给你读什么……”
  
  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喜欢这样碎碎念。有时说伤员的事,有时说同事之间的事,有时说自己的事。这个人虽然有时很笨拙,特别之处却在于,有他的地方,即使是安静空旷的房间,又或是充斥着死亡与血腥的环境,都总显得没有那么让人难以忍受。安静也可以变得温暖,恐惧也可以变得平和,在这个歪着脑袋安静看着自己的人身后,夕阳已经落尽,远方的天际一片黑暗,出现了几颗疏星。
  
  神荼安静的吃他的饭,不时地低声恩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安岩说着说着也觉得累了,他一整天在公共大厅里基本就没有歇过脚,如今好不容易好好坐下来了,全身的重量仿佛都交代给了自己的椅子,越说声音越低。他的手托着腮,有一句没一句的念着,眼皮耷拉,生出许多困意来。
  
  这时不远处闷闷的传来一声炮弹投掷的声音,剧烈而迅猛的传来,仿佛巨大沉重的石碾滚过,连脚下都伴随着剧烈的颤抖。一时间头顶的吊灯也开始摇晃,安岩身后的门咯吱呻吟了几声,啪的一声砸在了墙上。
  
  那几分想睡觉的欲望瞬间散去,安岩和神荼几乎是同时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向外看去。
  这炮声虽然熟悉,他们也经历不止一次了,但这个距离实在是不寻常,仿佛近在咫尺,已经到了相当可怕的地步,再进一分,这炮弹就有可能落在他们建筑的头上。
  
  楼下传来剧烈的惊慌的叫声和器物碰撞的声音。安岩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眼前便陡然一黑,一时间什么也看不到。
  停电,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停电。
  
  而在没反应过来的那几秒,他的心一下子仿佛静止,几乎没有意识的往后连退几步,全身都靠在了玻璃墙上,两手紧贴着身后冰凉的墙面,手心一下子湿冷,连带着背后也湿冷一片。耳边乱哄哄的几乎听不见什么声音,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自认是不怕死的,毕竟身处医疗部,见过了太多生老病死。但是当死亡的威胁第一次正正经经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无畏是多么不现实。腿肚子在颤抖,连带着身体也绷紧了,整个人的神经都如同一根快要断掉的弦,近乎崩溃的听到了不远处又一枚炮弹落下爆炸的巨大声响。
  
  脚下的地面剧烈的颤抖着,他在那一瞬间的混乱中听到了砰的一声巨响,是从哪里传来的由于紧张也没有听清楚。只记得自己一边后退一边失控了般大喊神荼,喂,神荼,神荼你在哪里。
  
  身后传来沉凉的声音:“我在,你不要动。”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安岩后背紧贴着玻璃墙,死死地盯着门外的世界,只看到铺天盖地的硝烟,空气中也弥漫着灰尘的味道,耳畔传来楼道里有人跑过的声音,以及楼层下人们惊慌失措的混乱。
  
  他道:“神荼,喂。”
  
  声线中也带着几分颤抖。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光,眼前看不清楚的东西也慢慢有了一些轮廓,虽然不甚明晰,但也足够让人紧张的心略略松下一分。
  
  安岩看到了远处倾頽的大厦。以及远方隔着烟尘,隐隐绰绰看见的火光。
  
  身后的声音低沉而稳妥,话虽然少,却让人安心。
  
  他说:“不要怕,没有事。”
  
  安岩又叫了一声神荼。
  
  神荼道:“我在。”
  
  战火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远远地传来了防空警报解除的声音。
  
  安岩恍然反映过来,想起来他应该做的事。

        他站起身,凭借印象慢慢走到桌子旁边,摸索着找到了抽屉,拿出了里面的煤油灯,又摸出了几根火柴,就这柴盒的侧边一根划下去,随着轻微的刺啦一声,一簇小小的火苗从他的指尖冒出来,照亮了四周的皮肤与一片小小的角落。
  
  他就着小火苗抖着手点上煤油灯。
  
  微弱而昏黄的光亮,一闪一闪,慢慢地亮起来,整个房间光影纵横。虽然比不上电灯,但好坏冲散了大半的恐惧,让绷紧的心情缓和下来。
  
  安岩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抬头,在微光中看到了神荼的身形,他距离自己如此之近,一抬头就对上对方的视线,薄凉的眸子被橘色的煤油灯光照着,也似乎沾染了几分暖意。他注意到神荼看着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么一想就有些别扭,便眨着眼睛看向其他地方,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注意到神荼的额头处有些不对劲,便将手中的煤油灯举高了些,神荼注意到他这个动作,往后退了一步,不太自然的撇过了头。
  
  “恩……”安岩道,“你的额头……”
  
  “……”
  
  “刚才混乱,不小心撞到的。”神荼道。
  
  安岩眨了眨眼睛,看着神荼。
  
  神荼:……
  
  安岩想到了刚刚炮弹落地爆炸的一瞬间,从自己身后传来的剧烈的砰的一声,夹杂在混乱的声响中。
  
  ……那个时候是神荼撞在玻璃墙上了吧。
  
  ……当时自己好像是在瞎叫神荼的名字来着。
  
  他……是下意识的想过来然后……忘了墙?
  
  ……?
  
  煤油灯灯光微弱,安岩的脸忽明忽暗的透着橘色,那双眼睛却显得透澈。
  
  他看着神荼,身后硝烟仍在,脚下混乱还没有完全停息。煤油灯微弱的火焰在两个人之间一明一暗的闪烁着,房间四周被衬出了更深的黑影,只有那一小片地方亮着那微微橙色的光。玻璃墙面反射着光线,留出了浅浅的倒影。

  明明是紧绷的心情,一时间却居然松懈了下来。
  
  ……

  他居然噗嗤一声笑出声。
  
  “”神荼。”他说。
  
  对面的人没看他,视线落在一边。
  “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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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快乐】
这坑三更码完】
放点话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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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无法相触,但我们之间透明,通过文字,可堪内外。

我们只差毫厘。
谢谢。

真的。

五一快乐我的天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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