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安拉利卡

多多/川风

《雪中烟火》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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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坪下了雪,这是一年最后的一场雪,也是一年的第一场雪。

  “喂喂喂,你看哪个台的?我听说今年那个大明星要上马桶台啊!等下下班来我家一起看?”古董店里的打杂小妹蹲在门槛上已经眉飞色舞唠嗑起来。这大雪天几乎没人在巷子里来往,一天到晚都不会有几个人,她们倒是乐的清闲。

  屋子里炭火烧得很旺,也还算热闹。张天师烧着茶水,叼着烟斗和胖子下棋。罗平翘着二郎腿揽着瑞秋跳台看电视。协会不少人都在,散落着打牌聊天,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按张天师的话来说,毕竟是一个协会的,跨年也要有点仪式感。

  

  “啧啧,看你们这群人堕落的样子。”包姐啪得晃了根烟出来点上,“放着后生去做任务,全部在这儿享清闲。”

  “哎——”胖子啧了一声,“包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任务是人家自己接的,我们还能说不不成?”

  

  ——雪花穿过手隙,落在枪管上,逐渐冷凝成六角的冰花。

  

  “就是。”罗平哼哼道,“跨年和谁更值得,那是别人的事。是吧秋秋?”

  瑞秋哼了一声,手把罗平的臭脸推开。

  

  ——长靴埋入雪中,拔起。留下一纵脚印。

  

  安岩摸了摸下巴,把手提的黄铜灯转亮了一些,举起胸前的相机,一张一张拍石壁上的画。

  山洞很窄,但高度还算感人,安岩踩着乱石慢慢往深处走,昏黄的灯光忽闪忽闪的,映着他的脸庞。

  呼,这人心道,算小爷运气好,赶在太阳落山找到了这里,要不然这荒郊野岭,明天该埋雪里了。

  他盘腿坐在山洞深处,山壁很窄,最里面是乱石杂草,估计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这丫扯了点草就着燃料升了小小的一汪火,把腰间的两把枪取下来放在地上,一边烤火一边玩手机。

  咳,荒郊野岭,没有信号,也就玩玩贪吃蛇什么的。

  

  太无聊了,给自己唱个歌听。

  “两个神荼两个神荼跑得快、跑得快,一个没有眼睛,一个没有嘴巴,真奇怪、真奇怪——”

  

  “扑哧。”男人没忍住呛着笑出声来,他用胳膊肘怼怼旁边那个装睡的,“哎!你媳——”

  “媳妇儿”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一双眼出鞘般睁开,贝爷立马闭嘴。

  

  哼哼~贝爷晃着手中的窃听器,被神荼一把抢了过去。

  

  手中的小东西还在唱:“一个没有眼睛,一个没有嘴巴~”唱得人手心发痒。

  然后就听见安岩顿了顿,自言自语道:“瞎子神荼。”

  ……男人猛地攥紧了窃听器。

  

  今年是安岩接受考核的最后一年。

  THA协会的规定很严苛,加入协会是各路人都无限制没错。但想要真正进入体制内部,参与协会核心的工作和冒险,就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考核与升级。郁垒的称号也不是谁都能拿到的,安岩想要留住这个名头,就要做该做的事。

  ——至于这个人为什么从一个不情不愿加入奇怪组织到抢着接危险任务加入协会,那就还是怪某个没眼睛的男人了,这个大家都知道。

  

  按道理,考核任务也没规定必须要一个人,协会为了照顾这个新人,专门派了成员和他组队。可他不,他就不,硬是要自己一个人去做任务。要人和我一起,可以啊!给我把神荼找来——他人呢?

  

  “神荼前辈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接任务,独来独往的……”协会小姐姐犹豫道。

  “好。”安岩摆手,转身就走,“那我也一个人!”

  

  “你说他是不是个瞎子。”安岩对左手的枪道,“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有病。”贝爷对着窃听器真诚回答道。

  “是吧?我也觉得。”安岩又对右手的枪道,“你觉得我现在打得过他了吗?”

  “打不过。”贝爷更加真诚地回答道。

  “屁。”安岩啧了一声,“下次看到他,看我不收拾这个人。”

  

  贝爷开始笑,笑着就嗷一嗓子抱着脑袋。

  缠着绷带的手就着男人脑袋拍下去。

  “锤,你也就知道锤老子。”贝爷咧着嘴,呼出来的气全是白雾。他一手搭上神荼的肩,“哎说真的,你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到底是怎么想的?”

  

  神荼闷不吭声,像个哑巴一样立膝坐在那里。

  

  “你要是在乎他,当初让一步跟安岩一起做考核多好。你不在乎他,我们大好日子在外面吹冷风,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要不是我上次欠你一条命,说什么都去协会把你给告了,罪名就叫那什么,破坏任务安全——”

  “喂?你又不说话?那个安岩过了今年考核就结束了啊,然后他就真的要和人搭班子做任务了,你再不表示一下,我看隔壁那个达达尔一直还没个伴——”

  

  “达达尔不可能。”神荼道。

  “啊?”

  

  “达达——”七尺大汉咧着嘴哭。

  “达达尔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脸怎么肿了,谁干的???”

  

  “那不还有那个,新来的阿赛尔,我看他就对安岩很有意思——”

  “他不行。”神荼道。

  

  “啊!妈!!我哥欺负我!!!!!”

  跨年夜秦府地板上四处打滚小孩一只。

  

  “啊~这样。”贝爷砸了砸嘴,拍拍神荼肩,“哦我忘了,我不也还没伴吗哎嘿。”

  神荼侧过脸来,一个冷刀。

  攀着薄肩的粗糙大手哆嗦了一下,讪讪地滑了下去。

  

  古董店,暖烟袅袅。

  “哎你说,协会以前最高级别的审核,从来都是让人掉层皮的。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你做的那个任务,我靠,半条命都没了。这安岩一年下来怎么还啥事儿没有,上次他回来做交接的时候,我看着除了晒黑了点基本没变。他还有时间拍照发朋友圈!这是去旅游的还是去冒险的?”

  “啊——”包姐懒洋洋吐了口烟,美目微微眯起,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这谁说得清楚呢?”

  

  安岩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慢慢从五十五跳到了五十六,想起今天过去,审核就算是结束了。

  然后又想到,几分钟过后,又是新的一年了。

  哇,已经……一年了。

  

  小篝火哔啵一声,蹦出几颗火星,安岩嘟囔道:“这要是在城里,等下该放烟花了。”

  

  “8012年了,现在早就禁烟火了小兄弟。”贝爷没忍住对着监听器吐槽道。

  神荼拍了下贝爷的帽子,然后忽地怔了一下,因为他听到了监听器里传来了细细簌簌的跑动声。

  怎么回事?他这是要干什么?

  

  贝爷赶紧跳起来:“撤撤撤!”两个大男人猫一样窜到了山洞外的崖缝中。寒风肆虐里,安岩冒着风雪跑了出来。

  神荼攀着石崖,皱着眉看到那个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洞外那一小片平地上仰着头,孩子一样四顾看着什么。

  

  不会,他们的追踪方式很成熟,安岩不可能发现他们。

  大雪扑朔,把安岩动了个哆嗦,神荼又皱眉,怎么回事,他在洞里留的干草还不够?

  

  五十八,五十九。

  

  然而雪中的男人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动静,他迎着风雪,冻得脸庞冰凉。那个背影像是混沌中的一株小树,影绰中高高举起了手臂。伴随着一声巨响,神荼在风里猛地睁大了双眼,身旁的贝爷已经蹿了出去!

  

  视线一片赤红!

  在海拔几千米的高雪崖上,一道赤色的光猛地窜上天空,雪花成群随着灵能绽开,气流刹那间汇聚成漩涡。神荼在那一刻想到了海上的沙丁鱼群,成千上万条聚成的庞大风暴,却又以一种极其优美的方式散开来,像是一层层剥落的花蕾,飞快卷没入飞雪风暴之中。

  这是……烟花?

  

  轰——没顾得上发怔,神荼感觉到身体靠着的山崖壁震动了一下,心里磕蹬一声,瞬间明白了贝爷刚才冲出去的目的。

  不好!

  

  零点。.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安岩感觉到身后有动静,然而还没回头整个人就被一阵大力猛地拽起,哇的一声被男人扛在了背上。一阵头晕目眩,看不到风雪外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满目通红的烟花绽放开来,紧接着是从高空飞扑下来的男人。大量的雪紧随其后,几千米的瀑布一般的雪。

  

  神——

  腰被胳膊揽住,像是麻袋一样滚落在男人臂弯,紧贴上温热的胸膛。紧接着猛的失重感袭来。神荼一手抱着安岩,另一手拽着贝爷递来的高山绳,三个人像蚂蚱一样被滚落的雪高高甩起,荡在山崖之间的空中。随着铁爪扣在另一边的崖壁,惊蛰蓝光大闪,灵能形成一层晶莹的屏障,辅助着他们落在另一侧的崖上。

  

  “神——”

  “哇——”贝爷夸张的喊,“小兄弟你找什么死啊!会雪崩的啊雪崩啊!”

  “神荼?”

  

  “喂你刚才搞了多大事你知不知道?”

  

  “神瞎子?”安岩歪头。

  

  “这儿还有个人你看到没安岩!”

  

  神荼低头认真回答:“我不瞎。”

  

  “所以你们两个都看不到我了是吧!”

  

  嗷!

  山崖上同时两声惨叫,贝爷安岩一起抱头。

  神荼对贝爷说:“你再喊还会有雪崩。”

  神荼对安岩说:“为什么跑出来。”

  

  “元旦啊!我想放个烟花来着——哎等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不该在协会吗???”

  嗯……

  神荼撇过头去。

  “烟花很好看。”

  

  好看个锤子啊!

  

  安岩啧了一声,就着神荼还没松开的胳膊,整张脸埋进了对方的肩,深深吸了口气。

  好了,贝爷已经放弃了在这两个人中间找存在感。

  

  大雪坍塌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它曾经是多浪漫的东西。几千上万吨的白色雪块从高处和泥石一起滚落。气流不安的在山崖之间流动,吹得三个男人龇牙咧嘴。神荼把登山帽从后包扯出来给安岩套上,捂住他被冻得通红的两耳朵。跟着贝爷一脚深一脚浅地往事先探好地安全点走。

  巨石后面有个大雪窝子,贝爷直接用脚蹭着踹着刨了个简单的坑。神荼用惊蛰在洞外划了一横道,三个人都跳了进去。

  安岩觉得他们三个好像挤在一起的竹鼠。

  明明已经那么长的时间没有见了,却又好像天天都在一起般熟悉。这倒是挺奇怪的,安岩歪过头去蹭神荼的下巴:“喂喂喂,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你再问?”贝爷一个棒子敲安岩脑袋上,“我们不来你小命都没了。”

  冷光棒掰亮了,映着三张沾着雪花的脸。

  安岩嘟囔:“协会也没说这任务有人做保镖啊……”

  “那倒也是,某个人做了一年的保镖。”

  

  神荼咳了一声。

  

  “想看烟花?”他低声道。

  

  很熟悉的喑哑的声线,低沉温柔,响在耳边。

  “不是,今天跨年嘛。我没想那么多,其实不看那不也无所谓,就是任务无聊了自己想玩玩——”安岩不说话了。

  

  安岩看着眼前的火花。

  

  惊蛰尖端,蓝色的灵能像是流水一般淌下,然后汇聚成一个一个的圆珠。像是水中的泡泡一般腾起,然后很轻的,啪的一声,在雪洞的空中绽放开来,分散成无数蓝色的星光落下。

  

  贝爷长大了嘴巴,忘了自己该拍个照,神他妈神荼都学会撩汉了。

  

  神荼说:“烟花要这么放。”

  “可是你上次,你拿水枪那样——拨云见月啊!那才酷啊!——嗷!”

  

  外面的风雪声慢慢停了。

  

  “喂。”

  “嗯。”

  “其实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是?”

  

  怀抱收紧了一些,带着对方的温暖。

  “新年快乐。”

  

  “你又岔开话题你——”

  

  神荼埋下脸,感觉自己像是一只钻入窝里的老鼠,唇在对方抬起的额头上逗留了一秒,然后往下,点上他的鼻尖,最后贴在微凉的嘴角。

  黑暗里,对方的脸庞都是冰凉的,带着雪渣子。呼吸潮湿而温热。

  ——又欺负人。

  

  “我来年要找包姐做搭档。”

  ——你敢。

  

  贝爷盘腿坐在地上,把安岩的水枪拆开,喝红星二锅头。

  要是对面两个再无视他,下一步就掰断某惊蛰。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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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达达尔和阿赛尔的倾情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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