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人》——贰拾柒·生死同命
神荼拉着他坐上了去往长途客车,一直到坐到座位上安岩还在按着他胳膊问什么散魂而死怎么散魂而死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是真被吓到的神情,这件事神荼自始至终只字未提,他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果神荼与和珅有这层关系,那丰绅不是他儿子吗,搞毛啊还针对他们!一个不小心做掉了神荼相当于弑父啊!
神荼腾出另一只手按了按额角,说了声没事。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
“丰绅针对的不是我。他接近你,是为了在你身上也种下魂契。”
安岩怔了一下,想到了鬼曼童的那次,耳畔又响起了丰绅在车上说的那些——
“予的话,汝可以不信。但汝要知道一点,自鬼曼童一事后,予同汝已是生死同命,无论如何,就算是为了予自己,予都不会让汝去死。”
魂契。
生死同命。
生死。
安岩坐在长途客车的座位上,窗外的街道建筑飞快的掠过,他的手按着神荼的胳膊,整个人在或睡着或聊天的旅客中如同一块风化了的石头。
他喃喃道:“他们是不是傻……”
和珅选择魂契,是为了永生。
他不管再像人,但粽子就是粽子,是不可能成为人的。就算他使用禁术让自己取得了和常人无异的身体和能力,但来自于死者的尸变仍然会一点点将他拖回深渊。
但缔结魂契者两人生死同命,这就意味着只要神荼不死,他就不会死。
若神荼开启终极,取得永生,那么与此同时和珅也如愿得以长生不老。
而丰绅的做法动机大概也是如此,只是他们有一点没有搞清楚。
守门人的隐藏门规,终极开启,神荼郁垒必死其一。
那就意味着就算他和神荼去开启终极,丰绅和他的父亲之间也只能活一个,这倒是挺有意思的。
……但是上面那些如今已经不是重点了。
因为和珅死了。
这样想着,安岩按着神荼的那只手再一次用力的握紧。心里好像有团针在扎,扎的全身心都在疼。
“现在怎么办?”他低声问神荼。
对方一脸淡然,也不知道是做出来还是装的,他说魂契可以解除。
怎么解除?
断章知道。
安岩:“……”
说白了还是要去找那位张教主对吧。
这个一心想要终极的疯子会开出什么条件谁知道啊……
安岩脑子里面正在一团乱,耳侧突然响起了神荼清冷的声音。
“和珅死了,却不是断章做的。”
“……你说什么。”
THA与FAM对立多年,断章就算有能力给予对方重创,但直接做掉头目的能力是没有的。和珅这个人不是吃素的,他能把丰绅玩弄于股掌,自然对付他们这些小辈更是游刃有余。
这个人绝不会轻易死在一个断章小辈手上。
但是张教主的样子——
“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我心里有数。”
神荼淡淡道。
另一只手伸过来,安慰似的覆上安岩按住他胳膊的那只手。
“和珅确实死了,确实死在他手里。但是他真正死的原因,恐怕不是张无忌。”
长途客车在高速路上一闪而过绝尘而去,夹杂在没有尽头的车流中,向远处的终点进发着。
而与此同时,在长白山脚的旅馆里,一位老人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的摆着棋盘。
他拈起一块棋子,又轻轻落下,棋子的边沿磕到棋盘的木料表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吃。”
客车上不算吵嚷,坐着的应该都是些去长白山的旅客,行李包堆在上面的货架上。安岩扫了一眼,男配摄影女配食,分工明确。乘客大多数都是和安岩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清一色的坐在座位上拿着手机。客车前方挂着个小电视放着老电影,周星驰在上面孤独的蹦跶着没人看他。
他是挺无聊的。虽然感觉现在应该有很多事都在等着他做,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能干什么。
神荼靠着窗子。头侧过去,用一只手撑着。黑色的碎发落在眼角,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他的肤色在黑发的衬托下显得更为白皙,嘴角轻抿,勾出一个略显凌厉的弧度。眉间下意识的微微蹵起,带着隐隐的戒备感。
安岩知道他在休息。所以也就不多说话,有样学样掏出他的香蕉手机刷刷微博啥的。
这个手机在和神荼待在夜总会的那段日子里曾一度失踪,直到后来和神荼彻底摊牌后,那个人才在事后一脸云淡风轻的把它还给自己。
和神荼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已经很久没碰这些以前日日必刷的东西了。翻来覆去看了几个大V的动态,又扫了一眼新番,以前的兴致盎然没有,居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手指在不同的页面上划来划去,开开关关了数次,直到安岩终于承认他现在心烦意乱根本无法进入二次元的事实。但是如果不玩这些他也找不到别的,还能干点啥。
人的脑子一乱就会开始东想西想。他在脑海里把光头出现的话又过了一遍,依旧想不出什么来。张教主相当于把剑搁在神荼的脖子上了,可身旁那个人好像并不太过着急,居然还能睡得安稳。那么现在至少能确定的是,他们并不是无计可施。而到底是哪种施法,大概还要等神荼醒过来再跟他解释。
张教主,张无忌……安岩念叨着这个名字,心想这人起名也太不走心。什么破名字就往上扣,他怎么不叫张家界啊。指尖划过屏幕在这一刻微微一抖,静止了一下,安岩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掠过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张无忌这个名字,肯定不是真名。铁扇这个名字,也肯定只是个代号。
按照神荼所给的信息,这位张教主是上一代郁垒,而且是通过血印种植而继承郁垒的上一代郁垒。他没有撑过解印时的灵魂侵蚀,活成了吴邪的样子。
话是这么说,由于守门人代代传承血脉的稀释流失,灵魂印契到了如今已经不再如以前完整。所以他虽然是吴邪,却又在一些细节上与安岩脑海中的那个吴邪有着细微的出入。因为按照安岩根据吴邪的记忆和他自己的认识,真正的光头吴邪认真起来是很可怕的。而张教主和吴邪相比,执着有余,沉着不足。
安岩很难想象这个张教主在解印之前的人生。他会是怎样一个人,又有着怎样的故事。门神的印记将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通通抹去,连名字也没有人有记忆。
他大概是真的闲着了,在百度上搜了一下断章,结果搜索出来是篇小说。他退回来搜张无忌,结果出来一整页的金庸。最后自暴自弃的搜了光头,然后出来一片电灯泡。
安岩:……
我是不是傻。
他给包姐发了条短信,问她知不知道光头以前的身份。
包姐的回复倒是很快,开头照例是熟悉的老鸨式调戏。哟,开始关心起人家的过去了?神荼知不知道啊。
安岩:姐啊我也只是问问而已……
包姐回了一个OK的手表情。没过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他的邮箱里多了一封邮件。他把邮件打开,里面是很久之前的报纸的截图。截图中画面占了很大一部分,主要是一个男子。虽然他那时没有留光头,也不像现在这么阴戾,但安岩还是能轻松的认出他来,这就是张教主。
年轻时候的他,面容还尚显青涩。
照片是黑白的,但是仍能看到张教主脸上的血迹,从额角滑落,脸上都是血污。那双眼毫不畏惧地盯着镜头,眼中狠戾,但更多的是满满的戒备。
他的手被铐住,一个警察紧跟着他,手中握着警棒,对这个不服管的青年严防警戒。
张教主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留着短发,眼神无助地跟在他的身后,轻咬着唇。
安岩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他认出那是铁扇。
一个完全不像铁扇的铁扇。
报纸上的文字很少,图片只拍到了一小部分,但是通过只言片语,还是可以猜到一部分。
大意是政府在某地拦截端掉了一个走私窝点,在进行抓捕的时候双方进行了火力对抗云云,最后将窝点全员捕获。
张教主他们,应该就是走私犯中的一员……?
安岩眼睫微微一颤,看了一遍图。照片里张教主眼神冰冷,一副桀骜与世界对立的中二神情,他的身体挡在警察和铁扇之间,是一个很明显的保护姿态。
他又读了一遍文字,看到了张教主原来的名字。
罗子诚。
那个时候,这个人还不是光头,也不是吴邪。
他保护着他的女孩,如同保护着他的生命。
巴士来了个急刹车,安岩一下子没收住头磕到了前面座位的靠垫上,瞬间被这股冲击力拽回了现实。
我去,司机好好开车好不好。安岩揉着额头瞥了身边一眼,神荼一脸淡定的接着睡,完全没被影响到。车里的其他人也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一派和谐。
安岩看了下手机,刚刚被怼的时候手滑把那张图的页面退出去了,手机屏保上神荼抱着臂依旧帅的一脸血。
右上角的指南针滴溜溜转着,随着车的方向一抖一抖的。
巴士前面挂的小电视有点卡带了,星爷在上面蹦蹦哒哒如同鬼畜。
安岩看了一眼方向,打算是不是要学神荼先睡一下。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方向。
又看了一眼。
安岩:“……”
他不作声地打开了手机里的地图软件。输入了长白山,又给自己现在的位置进行了一下定位。
导航开始。
一秒,两秒,三秒。
意料之中,心底一沉。
安岩迅速地抬头扫了一眼车上的乘客,一群淡定如鸡的乘客安静的坐在自己座位上要多本分有多本分。
窗外隔离带一道一道的闪过,光线交织,外面的田野飞快后撤着。
安岩心里卧槽了一声,看了一眼神荼,寻思了一下,眉头不自觉的锁紧。
神荼醒过来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指尖湿润而刺痛,他斜着眼撇过来,发现安岩正在低头玩手机。他们两人的手交叠着搁在座位之间,受伤的手指相触。
脑海中闪过安岩的话。
这车有问题,你看。
神荼眯了下眼,瞥向安岩的手机屏幕。
看到了一个抱着臂的自己。
安岩:……
咳,不是这个。
安岩划了下手指解锁,打开了地图导航。地图上显示着从本地到达长白山的路线,而这辆车行驶的方向,却与导航背道而驰。
这辆车不是去长白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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