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江左盟日常·当归
＃蔺大阁主终于做了回好人系列＃
1.
“这是何物？”梅长苏一手半掀开帘子，把头伸出车窗外，看着车外的小厮手中的木盒道。
“回宗主，是当归。”
走了数十日的车马程，多少还是有些疲累。车上的男子微微一眯眼，扫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低低的啧了一声，便点了点头缩回去不再说话了。
马车内飞流抱着毯子坐在一边，见状立刻一伸手，把毯子直直的送到梅长苏眼前。
“睡觉。”
“好，飞流乖。”梅长苏失笑道，摸了摸飞流的头。他转过头去唤了声黎纲，马车外登时传来了对方的回音。
“宗主何事？”
“这是第几次了？”
“……咳。”黎纲赶着马车，摸着下巴道。
“回宗主，第十二次。”
梅长苏：“……”
“让他们把药送到行李车里吧。”
“是。”
“走快点，今日务必赶回去。”
“是。”
梅长苏隔着帘子，能看到车外一只灰色的鸟乍然飞起，一直跃上清远碧天。天色已略略向西，在车轻微晃荡着的轴声里，阳光挥洒下来的影子，也在不断地拉长着。
飞流为他披上毯子，他却无心睡下。
窗外行李车摇摇晃晃的掠过了视线，满车的木盒锦带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些盒子都是皇上派人快马送来的，积少成多，车子都快装不下了。
“当归。”梅长苏在心里念了一下。
几乎无色的嘴唇轻轻勾起。
“当、归。”
2.
苏宅。
蔺晨站在自家门口呼啦呼啦甩扇子，他猛的折回来走了两步，一个“你”字差点就蹦了出来，但又咽了回去，折回去继续扇。
萧景琰坐在正位一手端着茶，另一只手在几上搁着，无意识的指尖随意敲打着桌面。
今日是长苏回来的日子。
他受友人之约前往北燕，一去一回，至今日已是半年。
半年了。萧景琰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半年光景，说长也不长，可于他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他如今已是皇帝。可这座金陵城，他进的来，我出不去。
萧景琰抬头看了眼天色，离长苏回都还尚有段时间。他看了眼蔺晨的背影，不由道：
“蔺阁主今日怎么有火？”
蔺晨唰的一下就转过来了，微笑道：“问得好。”
他走到萧景琰面前坐下：
“敢问皇上，你这么想他，怎么不去城头迎接，非跑到别人家里来？”
“不行吗？”萧景琰道。
“好！”蔺晨一手执扇点了对方一下，随即又问：
“那把我库房里所有的当归全部送出去了算怎么回事呢？”
萧景琰：“……”
“我给钱。”
“好！”蔺晨又点了对方一下，“可你站了我的位置，我现在本来该躺在你那个地方午睡的。现在我很无聊，你说怎么办？”
萧景琰：“……”
“我们打牌？”
“加我一个！”豫津在屋外探进头来。
“……”他看了看萧景琰，又看了看蔺晨的脸色，扯开嘴角笑了下。
“……呵，我什么都没说。”
3.
结果最后三人还是坐在一起打起了牌。
太阳微西，阳光穿过叶隙挥洒而下，屋内的香寥寥的飘着一两缕纤细的线，在近窗的光线下飘散开来。屋内三个人围着几坐着，只是大家都在等人，这牌打的就没什么心思。
蔺晨一边出牌一边道：“一会儿他回来了，你打算怎么跟他说？”
“嗯？”萧景琰有些不解。
“就是见面说的第一句话。”豫津道，“比如我回家呢，景睿就会跟我说——回来了，嗯。玩的怎么样。啊今天妙音坊里又来了位姑娘，纤纤玉手，弹出来的千字诀别提有多好听了，有个少爷，张家——”
“闭嘴。”另外两人异口同声。
言豫津：“……”
萧景琰略略知道了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样注意一下，确实也是京中儿女见面喜欢玩的心思。只是自己向来习惯了军旅生活，对这些细节一直都不大在意，现在真要让自己想，却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话来。
于是他只能道：“不曾想过。”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知蔺阁主可否指教一二。”
“好说。”蔺晨潇洒的一甩手中的牌，指了下豫津：
“两张你，我赢了。”
“我——”豫津看了下几上的牌面，又看了眼自己的牌，沮丧的叹了口气扔牌重洗。一面洗一面嘴里含糊的念了句什么。
萧景琰没听清楚，就问：“你在说什么？”
“……啊？”豫津看了人家一眼，脸微微一僵，“我……什么都没说啊。”
“你刚刚念的那句，是什么？”蔺晨甩扇子一起逼供。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一旁萧景琰已经开始回想了：“说的是……一……八？”
“我——啊啊好吧。”豫津举手投降，“我从歌坊市那里学的，市井间的话，也不是什么重要的……”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两人，才撇撇嘴道：
“席八。”
“席、八。”萧景琰复述了一遍，“什么意思？”
“……这个。”言豫津想了想，一拍手道，“这其实就是我想推荐给你的话！”
“啊？”
“席八，在歌坊市里，就是跟别人说，嗯，我很中意你，嗯，我很喜欢你……嗯，之类的意思。”言豫津面不改色道。
“当真？”萧景琰眼前微微一亮。
身边的蔺晨轻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拿折扇挡住了脸。
“没错，除此之外，这样的话还有阿西吧，法克等等，都是这个意思，很流行的！”
“是吗？”萧景琰虽常在军旅，但接触的人向来都对他恭敬有加，况且自己也不喜与人多加接触，相处只谈公事不谈其他。所以这样的话，他竟是头一次听说。
“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蔺晨摇扇道，“这样吧，我给你留几个字，到时候见了面，你把这几个字一个一个念出来，我保证效果比他说的那几个词加起来的威力都大。”
“先生当真？”
蔺晨撇过头来，唰的一下收了扇子，拍在手上。他挑了挑眉毛，神采飞扬。
“废话。”
4.
梅长苏到达苏宅的时候，正好是金陵城夕阳将尽时分。最后一缕赤红的阳光斜斜的洒落在车辙之下，而眼前的那个人因为这阳光的背景，显得更加英岸了几分。
萧景琰站在门口看着他，只是那样看着，就将他原本就不太平静的心思慢慢地掀了起来，泛着涟漪。
蔺晨，豫津，还有宅中的其他人都在旁边站着，没有一个人抢着走上来，像是刻意的为皇上让出几分发挥空间一般。
梅长苏暗暗勾了勾嘴角，萧景琰一向不喜欢这些弯弯道道，怎么今日也开始玩这些把戏了。
对面那位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
“小殊。”
梅长苏点头：“嗯。”
“席八。”
梅长苏：“……”
萧景琰见对方表情有些奇怪，以为是自己说的不够明显，于是赶忙又道：
“我法克你，还有，阿西吧——”
对面的人噗嗤一声笑了。
梅长苏弯下腰，一手按着萧景琰的肩，笑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
萧景琰被笑的不知所措，他扫了一眼四周的人，发现他们一个一个表情更为怪异。特别是豫津，忍笑忍得相当辛苦，背对着自己肩抖得跟抖筛一样。
于是大梁皇帝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件事——自己好像被耍了。
“我——”
梅长苏抬起头来，缓了口气道，“没事，我也有话送你。”
“啊？”
梅宗主一字一句道：“娘、希、匹。”
然后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梅长苏就提高了嗓音道：
“飞流。”
“在。”
“动手。”
一阵鸡飞狗跳，其余江左盟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5.
“其实……还有一句。”萧景琰犹豫了一下，把手心里捏的纸条拿出来道。
“还有？”梅长苏失笑道，“你是学了多少？”
萧景琰将纸条摊开，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又看了一眼梅长苏。
夕阳下他的神情分外认真，那双眼睛深沉而真挚，其间沉淀着半年来所有的感情。
他说。
“撒拉嘿呦。”
最后一丝夕阳也在夜幕中寂灭，晚风吹起了街边铺子上的锦旗。巷道里女人们呼唤孩子回家的喊声此起彼伏，买柴老人赶着驴车摇摇晃晃的从不远处经过。
谁也没有打搅这对拥抱的人。
梅长苏的马车还静静的停在路边，和马车一起的，还有几辆专门装行李的板车。其中一辆堆满了木盒和锦袋，沉甸甸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有一个锦袋破了，当归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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