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安拉利卡

多多/川风

《桔梗》

有点虐
瞎写不敢打tag
每到夜里手中毒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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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村子住着一个老兵。他住在村东头的一个草棚子里面,浇着泥墙,是个特别暗的屋子。在别的村子开始上炊的时候,他的房子还是悄没声息的,阴沉沉,仿佛是一团散碎鹅卵石里黑黝黝的阴暗的一角。
  
  战争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褪去了昔日的伤疤,现在早就不是那个当兵光荣的时代了。村子里的农民都或多或少的躲着这个老兵,而村子里的孩子们,却往往对那个阴暗神秘的地方充满幻想。因为那草棚檐下面挂着对枪,不是猎枪,不是自制的气弹枪,而是一对灵能枪。
  
  已经褪色,却没有沾灰,被打理的很干净,迎着晚风在墙上勾子下晃着。
  
  村子里的孩子们从没见过灵能枪,特别是男孩子,他们往往攒缀一晚上,小狼似的贪婪的盯着那把灵能枪不放,不断地怂恿别人偷偷地往前,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去动那东西。
  
  没有人敢惹老兵。按照大人秋天收麦后掌灯时的夜话,那个老兵三十多年前来这个村子的时候,拖着一身的血,神情仿佛是从地狱拖来的野鬼。全身的衣服褴褛浸着血,如同挂条一般在风中扯着。县城的人连夜下来现场救治,很快省院的人也到了,那一阵子整个村子鸡飞狗跳,而到了最后,这个人也没走,一分钱也没要,就在这里住下,自此就一年年过去。一开始,还时常有人来看他,后来,人就慢慢地少了,到了现在,这个老兵已经是彻底的孤身一人。
  
  老兵的草棚历经多年,已经破败不堪,但他院子里的桔梗花,历经多年,已经分外动人,开放的时候,仿佛是在一片黑暗腐朽的污泥中开出了洁白的繁星。
  
  要说村子里的男孩子,没有一个人不想去摸一下那把灵能枪。那村里的女孩子,就没有一个人不想去摘一朵桔梗花,戴在头上。
  
  老人有一双湛蓝如同古宇湖泊的双眼,深深地坑下去,深邃的看不清神情。村子里的人很少看见他,总是把他说的奇丑无比,脾气古怪,再有甚者,把他说成了吃小孩的怪物。而这其中还有一种说法,说这个老人不是个正常人,所有的大人都不断的叮嘱自己的儿子,让他们看见了老人,一定要往远处跑。
  
  我也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忍着内心的恐惧和不断想往回跑的冲动,抖着两条腿哆哆嗦嗦的蹭过去,站在了距离老人大概五步远的地方。然后就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那个老人瘦骨嶙峋的手提着洗的发白的水壶,站在桔梗花之间,冷冷的看着我。他的眼眸子好像高山上的冰雪,我光是对视就感觉全身发颤。不行,不行,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安颜还等着我给她送花,我答应他了,她还在等着我。
  于是我咬了咬牙,喘了几口气,颤颤的道:“爷……爷爷,我……您能给我朵花么。”
  
  对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只是一会儿,在我眼里却仿佛过了三秋似的,我的腿肚子有点发酸,生怕这个人像传说中那样冲过来把我撕成两半。但是这个老人只是静静地看着,然后他动了动嘴皮子,哑声说:“不。”
  
  我一下子着急了,全然忘了能让这个老人和我说一句话本身就足够让我拿去炫耀个几年,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子勇气,突然拔高了声音:“安颜,安颜想要你的花!”
  
  只是一瞬间,眼前的老人定定的盯着我,湛蓝的双眸冰寒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般。他脸上的皱纹纵横,明明一丝一毫都没有动,我却感觉这株苍老凋敝的老藤,在那一瞬间猛地被狂风暴雨击打了似的。我一下子怕了,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伸出去的手触了火苗一般陡然缩了回来,蹭在裤脚边上。
  
  我战战兢兢的后退一步,转身就想逃跑,却听到身后一声压得很低的苍老声音。
  
  “站住。”
  
  我回头,他正低垂着头,那双干瘦嶙峋的手伸出来,衣袖之下,是纵横的伤疤,触目惊心。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触碰上洁白的花朵,小心翼翼的取下一枝来。捏在手心里,像在呵护着什么圣洁无暇的宝物。
  桔梗花有紫色的,像小巧的铃铛,活脱如同精灵。也有蓝色的,一片蔚海,像清凉的天空。而只有白色最好看,这里的女孩子,都喜欢这雪团似的桔梗。
  
  我抖着双手接过对方手中的花,这是安颜心心念念了很久的花,夕阳落在我的手上,花瓣沾染了些许橘红色,带着一点赤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加了这一抹红色,反倒似乎更为相配。
  老人问:“安颜是谁。”
  
  他好像是再问我,眼神却不在我身上。他站在风中,不知道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他自己。
  
  我说:“那是我妹妹,我叫安狗,她叫安颜,颜色的颜,今年五岁。”
  
  这话说的连珠带炮,刚刚落了话音我就想咬舌头,忘了这是一个脾气古怪所有人都要躲着走的老兵,要是说多了什么话,他明天去找我妹妹麻烦怎么办?我一把抓住了手中的花,吭哧了几声,脸色有点尴尬。
  我后退了几步,嘴里嘟嘟囔囔说着谢谢。见老人没有要理我的架势,转身踉跄几步夺路而逃。
  大风刮过,跑到拐角,风迷住了我的眼睛,我回头一看,朦胧中,那个老人还在那里站着,像一座沉寂的石碑。
  
  安颜在村口站着,一手拖着猪草筐子,赤着小脚。她已经在那里等了好久了,见到我跑过来,跳起来招手,夕阳下展露笑颜,两个小酒窝。她欢呼雀跃的接过了我手中的花,歪着脑袋戴在头上,不得不说,她带上雪白的桔梗花,整个人就像是从画册里走下来的孩子。
  她一直拉着我的手问我好不好看好不好看,仿佛得到了什么至高无上的奖励。
  
  我拉着她的手,背上猪草筐子,和她一起回家。这个时候父亲也收工回家了,远远地就看到他坐在门槛前面抽着烟斗,夕阳下家里的炊火慢慢地在风中升腾飘远。整个村子的炊烟都慢慢在风中升腾飘远,隔着墙,能听见别家人孩子们的嬉笑声和大人们说话的声音。
  
  每天的村落都是这样,安颜牵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一脚跨进了院子,在青石板的空地上转了个大大的圈,迎着赤彤彤的夕阳大声道:
  
  “我们回家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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